王晓鹰,1984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获学士学位。1995年在中央戏剧学院获得我国第一个导演艺术专业的博士学位。现任中国国家话剧院副院长,国家一级导演,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中国话剧艺术研究学会理事,中国导表演艺术研究学会理事。执导的话剧作品有:《魔方》、《浴血美人》、《保尔柯察金》、新版《雷雨》、《感情操练》、《哥本哈根》及音乐剧《羊城故事》、《花木兰》,粤剧《赵氏孤儿》等,并分别为纽约百老汇和香港、澳门的话剧团体导演《周庄戏妻》、《春秋魂》、《屋外有花园》、《群鬼》等。
曾执导过《哥本哈根》、《萨勒姆的女巫》等话剧迷心中的“新经典”的导演王晓鹰眼下应北京儿艺之邀担纲总导演,执导了一部儿童剧《怪物城堡》。作为国家话剧院副院长,此番为何转向了儿童剧?即将于5月31日至6月11日在保利剧院公演的大型神奇童话剧《怪物城堡》会有哪些新意?日前,笔者围绕着《怪物城堡》以及到底什么是儿童剧的童趣、中国戏剧该如何创新等话题与王晓鹰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儿童剧并不拒绝教育的立意,但你首先得让孩子爱看
问:《怪物城堡》据说是北京儿艺专门为今年“六·一”打造的,它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为何将其称为神奇童话剧?
王晓鹰:这不是讲一般的小兔子、小乌龟的剧,也不是传统的讲神话故事的戏。《怪物城堡》讲故事的时候,本身就有一些另类的色彩:就像《西游记》里的怪物会变化、幻术、魔法一样,《怪物城堡》里面的怪物也有这样的超能力,我们想把故事里的怪物超能力转化成舞台上的一些神奇的舞台效果,使整个舞台上呈现出一种神奇色彩,所以我们称其为神奇舞台剧。这部戏主要是说怪物城堡里住着一群怪物,活得很无聊,整天只会搞恶作剧和欺负别人。怪物们又不得不这样,因为只有欺负别的怪物才能提高魔力。当然,还有一种办法提高得更快,那就是把眼泪喝下去。可惜怪物没有眼泪,因为怪物不会哭,怪物如果哭了,流出了眼泪其自身就会消失。滴滴是一个小怪物,因为不愿意欺负别的怪物失去了魔力,成了众怪物欺负的对象。响雷偶然救了滴滴,由于有了同情心又被魔女收去魔力赶出了怪物城堡。于是,响雷和滴滴到人间去寻找眼泪,在踏遍万水千山的找寻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秘密……具体这个秘密是什么,大家就要到剧场去看了。
问:你之前执导过儿童剧吗?
王晓鹰:1998年,我曾在广州导演过一个儿童音乐剧叫《羊城故事》。此前在戏剧学院学导演的时候,我正式以一个导演名义单独排的第一部戏《五二班日志》也是儿童剧,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毕业,是实习期间排的。所以我觉得自己跟儿童剧渊源不算很深,但还是很长久的。
问:你这次为什么受邀担纲《怪物城堡》的总导演?
王晓鹰:其实北京儿艺从2002年就开始了这部儿童剧的创排,在2003年我就受邀和其他主创一起包装、完善过这部当时还叫《怪物的眼泪》的儿童剧。这次《怪物城堡》商演,我想我和北京儿艺再次合作也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怪物城堡》有一大特点是很多儿童剧没有的,它并不把儿童仅仅当做不懂事的孩子来看待,他们是孩子,但是他们和成人一样有平等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同样的喜怒哀乐情感的交流。在《怪物城堡》里面,有孩子之间的关系,有孩子之间渴望朋友和不了解朋友是什么以及当有了朋友以后该怎么样对待朋友以及在朋友和你的观点相悖需要做选择的时候,你如何去对待自己内心的矛盾,包括你心里是否有对弱者同情的情感,当你面对对你很不公平的环境时,你有多大可能坚持你自己内心的美好等等。我觉得孩子完全具有这样的情感,或者说孩子应该从接触这种情感,或者体验这种情感开始培养自己的心智。我觉得,《怪物城堡》的这种东西可以说跟我以往执导的成人戏剧是相通的。
问:很多儿童剧在创作上往往有个误区,这就是一定要加进一些“教育”的东西,对此你怎么看?
王晓鹰:我认为儿童剧并不拒绝教育的立意,但你首先得让孩子爱看,让孩子看完了很高兴。这次我们除了重新打造的舞台、人物造型、音乐等元素会带给小朋友惊喜之外,剧组主创还在结尾处进行了精心加工,在前面剧情里一直“对立”、二者只能择其一的同情心和魔法会在结尾时统一起来,一个游走于剧情之外、活泼有趣又无所不知的“神秘人物”会向剧中人物和小观众们揭示“同情可以让魔法更加强大”的真谛。说到教育,现在的孩子在生活中、在正常的家庭环境下,都会获得特别多的爱。教育的关键是如何让孩子们在获得爱的时候,形成怎么把这样的爱反馈给别人的一种品行,这种品行对孩子的心灵成长是非常重要的。《怪物城堡》正是用神话故事的形式来述说这样一种情感经历:如果能够对别人有一些同情、有一些关爱,其实自己会获得更大的快乐。这个戏里面的所有角色都会碰到关于孩子之间的关系,关于友谊、关于对于朋友的承诺、关于诚信等问题,因此我希望孩子们不仅仅是看一些童话式的场面,而且在内心也会有一些感动,也会在日后有一些思考、留下一些印记,我希望《怪物城堡》让孩子们既高兴,又有一些心灵上很美好的东西注入进去。
问:提到儿童剧,人们很自然地会想到安徒生,在你看来,中国童话剧缺少经典的原因是什么?
王晓鹰:我觉得从前到现在,不少儿童剧的创作都流于“童趣”二字、以儿童化的手法和简单的故事来构成,但事实上儿童剧其实可以承载更多的意义,而不应只是“童趣”那么简单;《怪物城堡》恰恰就是这么一部既富有童趣,故事又“不简单”的作品。孩子们对“超能力”、“魔法”这些东西是非常向往的,在任何国家和民族的故事中,魔法都是一种凝聚着想像力的东西,对于想像力丰富的孩子们来说魔法就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用魔法来欺负别人、为所欲为可以带来一种暂时的快乐,但用魔法来把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种快乐才是永恒的。这就是《怪物城堡》要传达给孩子的东西,孩子们会在融入剧情之后、笑过之后在无形中学会如何认知人性、辨别善恶。戏剧是由各种各样的艺术成分综合起来的,不应通过实验戏剧获得功利性的目的
问:是什么让你走进话剧这个行当?
王晓鹰:1975年到1979年这四年当中,我曾经在安徽一个小文工团当过演员,跳舞、唱歌、演黄梅戏、也演歌剧,后来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做演员的好料子,就想去做导演。于是就去考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没想到真的如愿以偿了。
问:可你仍一直痴迷于戏剧,并成为中国第一个戏剧导演学博士生?
王晓鹰:我一直想在导演创作和研究两方面都有发展,我对做研究和写文章都有一些兴趣,前不久还出了一本书。我本科毕业以后考过戏剧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因为英语成绩的原因没考上。现在想想,如果我考上读了硕士研究生,就不会再去读博士研究生了。当时徐晓钟老师想带的不是纯粹理论研究的学生,以他自己的教学设想是希望找一个既有创作能力、又有研究能力的学生,这样我有幸成了第一个戏剧导演学博士。
问:你对传统戏剧和实验戏剧怎么看?
王晓鹰:戏剧其实是由各种各样的艺术成分综合起来的,所谓的传统也是由各个年代的实验戏剧、各个戏剧不同发展阶段的实验戏剧构成的,传统是演变和发展穿插起来的,如果没有更主流的戏剧,实验戏剧就不存在;没有实验戏剧就很难有新的艺术创作活动。真正意义上的实验戏剧,是要做一些别人没做过的、惊世骇俗的、甚至于让普遍的观众难以接受的体现你自己对戏剧新的理解的戏,这样的戏剧才有一定的实验精神,而不是通过实验戏剧获得功利性的目的。这样来看的话,我们的实验戏剧跟欧美的实验戏剧在实验精神上是有差别的。那时候是中国戏剧最前卫的实验,但是现在看来是很浅显的,从一定意义来讲是更形式上的。实验是一种相对的概念,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有不同的实验深度。
孩子不该成为电视动物,而应生活在生动的现实世界里
问:你小时候看过儿童剧吗?喜欢看什么样的动画作品?
王晓鹰:我在北京出生,长到六岁多,上过西单甘石桥附近的一个幼儿园。我记得当时偶尔也看过木偶剧的演出,但是印象不深,毕竟当时我太小了。7岁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回到了安徽父母身边。坦白地说,我小的时候看儿童剧的印象是很浅的,我九岁时“文革”就开始了,我童年的经历跟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到安徽上学后,由于我在北京的环境里长大,接触的信息、眼界和教养在那里的同龄人中显得比较好一些,于是我从一年级开始就经常被老师拉到讲台上给全班同学讲故事,那个时候我看了很多现在都叫不上名字的童话书。但是孩子总是难免有淘气的天性,所以渐渐地我也喜欢和那些淘气的孩子一块爬树、游泳、在墙头上走、跑到郊野外面玩儿,回来难免被父母痛斥一顿,甚至受一点皮肉之苦,心里还是有一种要淘气的欲望。动画片我小时候很少看,记得在北京的时候看过一个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小蝌蚪找妈妈》还是我长到更大一点儿的时候看到的。
问:据说你夫人是新闻摄影师黄文,你们平时是怎么样教育孩子的?
王晓鹰:我的孩子现在两岁10个月大,是非常聪明和淘气的男孩。首先,我们希望孩子以后长大既不要做新闻摄影记者,也不要做话剧导演。我们希望用一种比较理性的方式向孩子传递爱,第一不要溺爱他,第二当他有一些无理要求和做错事的时候,让他有一种挫败感,包括他做错事情的时候要说对不起,包括要礼貌对待周围的人等等。我们希望他的心灵更健康一些,因此从没有逼着他背唐诗或者听音乐,他喜欢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他喜欢看狮子和老虎,我们就带他到动物园去玩,很长时间以来也一直打算让他去看儿童剧,让他感受剧场中的气氛。这次的大型神奇童话剧《怪物城堡》我一定会让他看。我的孩子现在老看电视,经常会把手伸出来说“非常6+1”,我觉得孩子不该成为电视动物,而应生活在很生动的现实世界里,出去玩儿、看动物、进剧场看戏等等,接触更实实在在的东西。
《北京晚报》2006年5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