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铭记·时代的号角 “舞台艺术特辑”
图为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漆壁画《长城颂》(部分),主创程向军。
图片从上至下依次为歌剧《白毛女》(郭兰英主演)、京剧《杨靖宇》、话剧《四世同堂》剧照。
资料图片
来自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为了民族解放与世界和平》主题展览的雕塑《我要去延安》,材质为玻璃钢仿铜,主创陈辉,制作团队为朱全俊、刘志、王成伟等。
戏剧是我们的刀枪
郝 戎 中央戏剧学院院长
1938年,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鲁艺)诞生。民族危亡之际,集结在鲁艺的文艺战士,以戏剧为武器,用《白毛女》《兄妹开荒》《农村曲》《流寇队长》《军民进行曲》《松花江上》《周子山》等作品,记录抗战历史的鲜活肌理、塑造平民英雄的不朽群像、凝聚全民抗战的磅礴力量。
鲁艺的戏剧创作,以扎根现实为核心:年轻艺术家背着画板、带着剧本,深入南泥湾的垦荒现场、前线的战壕阵地,把军民的真实生活、所思所想搬上舞台。1943年创作的秧歌剧《兄妹开荒》便是典型:剧中再现了边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生产运动,没有战争场面,只有田埂间的对话、劳作中的欢歌,却精准捕捉了抗战时期每个人都是参与者的历史本质。观众从剧中兄妹的身影里看到自己,从唱词里读懂抗战与己相关。《兄妹开荒》带动了秧歌剧的创作,推进了延安抗战剧的进展。
鲁艺的戏剧用故事勾勒出“普通人如何成为英雄”的轨迹。1945年,大型新歌剧《白毛女》将这一创作理念推向巅峰。《白毛女》这部从“小鲁艺”走向“大鲁艺”的新歌剧,剧本题材源自河北民间“白毛仙姑”的传说。创作者赋予主角喜儿深刻的时代内涵:她的“反抗”不是突然的觉醒,而是逐渐认清真理。剧中没有“超能力英雄”,只有喜儿从“躲山”到“下山”的蜕变,以及赵大叔、村民们从“沉默”到“团结讨还公道”的集体觉醒,他们从苦难中来,向光明走去。观众看到喜儿,就像看到邻家受欺负的姑娘;看到村民们抱团反抗,便明白什么是英雄与勇气。演出时,有战士怒拔枪想打“黄世仁”,有老农抹着泪说“喜儿的苦就是我们的苦”,足以见得,平民英雄群像已成为唤醒民族反抗意识的象征。
抗战时期,文艺最重要的使命是“团结人”——鲁艺的戏剧便以情感为纽带,将台上台下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舞台就是战场,戏剧就是我们的刀枪。这些作品用“共情”激发行动:《白毛女》中,喜儿的苦难让大家看清“抗战不仅是打鬼子,更是为了推翻吃人的旧世界”;《兄妹开荒》里,兄妹的乐观与干劲,让“苦中作乐搞生产”成为军民的共同信念。鲁艺剧团还常背着道具箱,到前线战壕、农村土台演出:战士们看完《白毛女》,纷纷写下“为喜儿报仇、为民族雪恨”的请战书;农民们看完《兄妹开荒》,主动多交公粮、报名参军。台上的故事与台下的生活相呼应——这便是戏剧的力量。
1953年,延安鲁艺首任副院长沙可夫被任命为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党委书记。他为鲁艺创作的院歌中这样写道:“我们是艺术工作者,我们是抗日的战士,用艺术做我们的武器,用艺术做我们的武器。为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为争取中国解放独立,奋斗到底……”
抗战胜利八十载,延安鲁艺的戏剧早已超越“艺术作品”,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记忆。它们用舞台记录的,是民族抗争的真实足迹;用角色塑造的,是平民英雄的不朽精神;用情感凝聚的,是“万众一心”的民族底色。
原文发表于《人民日报》2025年09月05日20版